从一元到多元.pdf

从 一 元 到 多 元 周 宪 ( 南京大学中文系) 人类思维的发展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漫长 个人意识的统一性, 一切合理合法之物的逻 过程。思维的发展就意味着我们看待事物方 辑普遍性, 思想对象与自身的等同, 以及主客 式的演变。从古至今, 我们不但认识了更多 体的和谐一致。1 诚然, 我们对各种复杂的社 的事物及其关联, 而且不断地丰富了我们看 会文化现象的解释, 倘若确有藏在其后的统 待世界的方式。就人文学科研究来说, 大致 一的甚至唯一的根源或原因, 这对于我们把 有一个从一元到二元再到多元的发展历程。 握实在世界的确是有所帮助的。一元性思维 一元思维的特征是将万事万物归结为某 是一种最传统的思维范式, 但照阿多诺的看 个单一的原因加以解释,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法, 一元性思维有其潜在的危险, 那就是它在 中国古代思维的诸多类型都可以看到这种范 特定的条件下将导致思想的暴力和专制。当 式的踪 影。诸如/ 道0、/ 天0、/ 气0 等宏大概 一切思想和观念都必须合乎某个预设的价值 念, 大都是永恒的绝对的/ 一0。老子言: / 道 规范或合法化根据时, 不言而喻, 丰富多样的 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 三生万物。0就是这种 现象必定会被简单化地纳入某种先在的解释 思路的表征。西方历史上存在着传统/ 宗教 模式之中。在这种条件下, 差异、变化、他者 ) 形而上学0的世界观( 韦伯) , 其实也是一种 便不可避免地被遏止了, 只剩下一种思想, 一 典型的一元思维, 所有社会文化甚至自然现 种价值, 一种标准。回首历史, 我们对这一思 象, 最终都归终到 宗教的原 因上加以 解释。 维模式并不陌生, 我们的社会和文化曾深受 看来, 一元性思维的典型特征体现为/ 万物归 这种思维范式的压制。曾几何时, 一切文学 一0的逻辑推理, 这种思维坚信在万事万物后 作品统统被纳入/ 香花 ) 毒草0的模式之中予 面有一个/ 终极因0( 亚里士 多德) 决定着它 以判断, 非此即彼的思维定势, 导致了文化的 们, 因此, 必须归结到这个/ 一0上加以解释。 专制和思想的专制。无庸讳言, 任何政治上 用现代哲学的语言来说, 这种思维范式是同 的专制, 其源盖出于此。 一性的线性因果 律思维。用阿多诺 的话来 较之于一元思维, 二元思维范式的出现 说, 乃是一种/ 第一哲学0的表述, 它预设了概 乃是一种进步。它注意事物的两个不同侧面 念的第一性存在。在哲学上, 同一性体现了 及其相互关系。如果说一元思维大抵呈现为 19 人为的抽象和归纳的话, 那么, 二元思维好像 解释; 两个对应概念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系统, 更加符合事物存在的样态。在社会文化现象 诸如/ 文化/ 自然0、/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