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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饮》看后现代审美文化的品质 刘小枫 柏拉图的《会饮》不仅是古希腊文学名著，也是西方文艺理论或美学名著。这篇文学色彩很浓的对话作品的主题是赞 颂“爱神”，在这个“会饮”场合，这个语词的实际含义是人性的自然爱欲。赞颂者中有两位是著名诗人：喜剧诗人阿里 斯托芬之后发言的是悲剧诗人阿伽通，惟有他提出了“爱神”美的观点，并做了周全的论述，堪称西方审美理论的鼻 祖。通过释读诗人阿伽通的讲辞，本文尝试表明，这篇古老的名著与当今的后现代民主文化具有内在的相关性，并有 助于我们反思当今所处的审美文化境遇的品质。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生活在两千多年前，与我们身处的后现代语境毫无关系，何以可能与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科重 后现代美学扯上关联？这个问题使得我们不得不面对西方美学史上一个不大但也不算小的难 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 “基 ① 督教与西方古典传统研 题：在通用的美学或文艺学教科书中，柏拉图被视为这门学科的西方始祖 ，可是，柏拉图作品 中出现了“美”这个语词，不等于有“美学”，因为“美”是一个日常语词。的确，在《会饮》中，苏格 究”（编号：10JJD730004） 拉底回忆的第俄提玛教诲有一段关于“美的本相”的著名说辞，但从美学来衡量，这段关于 阶段性成果 “美”的说辞很难算得上一种美学观点。毕竟，古希腊并没有美学，只有诗学———诗学与美学不 ② 是一回事 。现代人文学科中有美学，在我国目前的文教制度中还是哲学专业的二级学科，但 “美学”是近代启蒙运动后期才出现的，用伽达默尔的话说，“美学是一个非常晚的发明”，得归 ③ 功于“康德的伟大贡献，他远远超越了美学的奠基人———前康德的理性主义者鲍姆伽通”。 读过《会饮》的人都知道，这篇对话作品文学色彩很浓，主题是一帮文人智士赞颂“爱神” ———这个语词的希腊文含义本来是人性的自然爱欲，古希腊神话叙事喜欢把种种人性品质拟 神化，但在赫西俄德的《神谱》中，爱神在神界并不占据重要位置。《会饮》在赞颂爱神的名目下 赞颂人性爱欲，但爱神与人性爱欲显然有实质性差异，除非我们把人性爱欲抬高为爱神。人性 爱欲具有多样性，或者说有个体差异，比如，《会饮》中的前三位发言人都是男同性恋，当他们 把自己身上的自然爱欲作为爱神来颂扬，等于爱神即男同性恋爱欲。在苏格拉底发言之前共 5 文艺研究2011 年第9 期 有五位讲者，除了阿伽通，没人赞颂爱神时用到“美”这个词。阿伽通是肃剧（旧译“悲剧”）诗 人，他不仅明确颂扬爱神（爱欲）的“美”，还提出了一套完整的理论。如果可以把“美学”的源头 追溯到古希腊，恐怕只能追溯到柏拉图笔下的阿伽通身上。我们不能谈“柏拉图的美学”，但确 乎可以谈“阿伽通的美学”———如果对照后现代美学大师马尔库塞的名作《新感性》来阅读阿 ④ 伽通的爱欲颂，我们的确可以感受到惊人的同调 ，何况，为自然爱欲正名，恰是后现代美学的 标志性著作《爱欲与文明》的主题。 如果可以把阿伽通对爱神（爱欲）的“美”的系统化赞颂看作一种美学，随后苏格拉底对阿 伽通的盘诘并迫使他承认自己错了，苏格拉底就与后现代美学观有关联，前提得是：阿伽通的 ⑤ 爱欲观的确具有后现代美学性质———本文尝试表明自己的阅读感觉不虚 。 一、爱欲颂与民主政治文化 柏拉图笔下的会饮场合的起因是：年轻诗人阿伽通的剧作在雅典戏剧节公演得奖后举办 私人庆宴，请来一帮私人朋友聚会，大家经民主程序商议，一致同意以言辞代酒，每人作一篇 对爱神的颂辞。阿伽通的美学以民主政治文化为前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