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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然绽放

书桌上的台灯将我的影子投在墙纸上，像一团凝固的墨。我缩在椅子里，第无数次划掉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算式。台历上的红圈提醒着后天就是数学竞赛，而我连最简单的几何题都要算上整整三页纸。

???喝杯牛奶吧。母亲端着白瓷杯走进来，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在台灯光晕里织成薄纱。她的目光掠过被我揉成团的废纸山，最终停在窗台那盆昙花上。叶片间蜷缩的浅绿色花苞像襁褓中的婴儿，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快三个月了。

??你还记得张老师送花时说的话吗？母亲擦拭着蒙灰的玻璃，昙花总是在深夜开放，但没人知道它究竟积蓄了多少个晨昏。她离开时带走了我手边的咖啡杯，换上半杯温水。月光顺着窗帘缝隙流进来，在昙花叶片上镀了层银边。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数学符号变成细小的萤火虫，绕着紧闭的花苞飞舞，而我的草稿纸突然长出根系，深深扎进泥土里。惊醒时晨光熹微，花苞依旧沉默，倒是叶片在夜露滋润下愈发青翠欲滴。

??竞赛当天清晨，我惯例给昙花浇水时发现花茎处渗出晶莹的汁液。考场里此起彼伏的翻页声中，我的笔尖忽然生出奇异的轻盈感。当最后一道函数题的图像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时，窗外的梧桐叶正将斑驳的光影洒在答题卡上。

??深夜改完错题准备关灯时，一缕幽香突然缠住我的手腕。转头望去，月光像液态白银灌满了整个窗台。昙花不知何时已完全舒展，层叠的雪瓣在夜色中轻轻震颤，花蕊如金线织就的星辰。我屏住呼吸，看着这朵等待了九十七个昼夜的月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

??母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我们谁都没有开灯，任凭清辉在花瓣上流转。你看，她轻声说，每片花瓣展开的角度都是完美的黄金比例。我突然想起下午试卷上那道几何题，解题时行云流水般的直觉，原来早就藏在叶片背面的脉络里。

??后来的竞赛成绩单上，我的名字后面跟着银奖的标记。但比这更珍贵的，是窗台上又鼓起的三个新花苞——原来那夜的绽放不是终点，而是序章。现在我常在深夜停笔时与昙花对坐，看月光在草稿纸的算式间跳跃，恍惚间分不清是数字在开花，还是花朵在解题。

??昨夜给新绽放的昙花拍照时，取景框里忽然闯入去年揉皱的草稿纸。那些被泪水晕开的墨迹，不知何时已化作花盆里最肥沃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