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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一种不历史的哲学及其教育意义

陈建洪

摘要：在人工智能时代，哲学作为一门传统学问是否已经死亡，是否需

要一个革新的未来，经常成为一个热门的话题。作为一种对真知的追求，传统

意义上的哲学实际上是一种否定性的理想。这种理想跟任何时代都保持着一种

平行关系。就此而言，哲学本身就是不历史的哲学，而不是在历史之中的哲学。

不历史的哲学具有其特殊的专业性，它提倡对话、注重文德、追问事物本性，

从而扩展心智。培养和维系心智的扩展，是大学教育的根本，也是哲学教育的

根本。

关键词：哲学史；超历史；否定性；专业性

D0I:10.3969/j.issn.2096-966X.2024.03.004

作者陈建洪，中山大学哲学系（珠海）教授，博雅学院院长（珠海519082）。

在技术时代的今天，哲学过时了吗？哲学还有未来吗？人工智能时代的来临，会

加速哲学的死亡吗？作为一门学问，哲学是不是正在走向死亡，甚至可能已经死亡？

要想回答这些问题，或者说，要想问出这样的问题，首先还是要回到最为古老的

页一一究竟什么是哲学。即便是想象一个未来的哲学，同样也还是需要解释哲

基本问题-

学是什么，才能去谈哲学的未来与未来的哲学。谈论哲学的未来与未来的哲学，意味

着我们需要从历史和时间的角度讨论一种以历史作为基础的哲学。

一、历史的和不历史的哲学

中国现代哲学的兴起，伴随着中国哲学史写作的兴起。中国的哲学研究，从一开

始就带着历史属性，带着时间属性。中国哲学的正当性在一定程度上是通过中国哲学

史写作来论证的。现代中国哲学学科的成形与胡适、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写作密切相

关。中国哲学史及其写作在中国大地上是一个新鲜事物，也是一项全新的事业，但中

国哲学史写作及其方法主要是对西方哲学史写作及其方法的一个模仿。材料虽然是中

国的材料，但其分析方法的标准模仿对象是西方哲学史一般教科书的分析方法。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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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科教育研究2024年第3期

且不太容易模仿的对象则是具有哲学思想的西方哲学史。最有哲学思想的哲学史是黑

格尔的哲学史。黑格尔的哲学史无疑属于西方，不过它在材料和内容上也包含了东方。

这种包含是一种俯视性的包含。在黑格尔那里，哲学几乎就是哲学史；反而言之，哲

学史也就是哲学。在历史的眼光中，哲学思想或者哲学概念通常被认为在历史发展的

过程中有其胚胎、萌芽、生长、成熟、衰老以及死亡。在黑格尔的历史哲学中，历史

也有其终点。历史在日耳曼世界实现了它的目的，达到了它的顶峰。哲学、宗教、美学，

无不如此。哲学在哲学史发展过程中达到了自身的终点。这个终点也就是黑格尔的哲学。

哲学是否已经死亡和是否还有未来的问题，着眼点都在于历史和时间。对于哲学来说，

哲学史看起来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

对于现代之前的传统欧洲哲学来说，历史并不具有重要性。亚里士多德的《形而

上学》有一部分内容被认为是哲学史的论述。但亚里士多德明确表示，历史不如诗歌

接近哲学：“诗是一种比历史更富有哲学性、更严肃的艺术，因为诗倾向于表现带普遍

性的事，而历史却倾向于记载具体事件。”（1451b5-10）柏拉图更是认为，哲学不在

历史和时间之中。对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来说，哲学在根本上指向历史和时间之外的

一个维度。这个维度通过语言构造出来。在中世纪欧洲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哲学家就

等于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就等于哲学本身。从现代角度去看，这个观点不

仅单一、教条，而且迷信权威。不过，这个观点恰恰说明了，当时的哲学信徒并不从

历史和时间的角度去看待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以及哲学本身。对他们来说，哲学是超出

历史和时间的事情。或者反过来说，哲学追求的是超历史和超时间的事物。这是一种

不历史的哲学。这种不历史的哲学是如此地令人熟悉，以致经常被作为教条哲学而遭

到唾弃，进而被抛在脑后。这种不历史的哲学坚持哲学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从这个

角度来看,哲学跟任何时代都一样近，也一样远。它跟所有时代都保持在一个平行线上。

它不会随着时间而生长，也不会随着历史而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