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聚散时》33.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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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二记住了年轻城管居住的门牌号码、周边房屋布局和往来路线,然后回到旅舍里收拾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谎称要去江边乘船,便结清房款后退了房。
他漫步在街头。凉寒的风从江边扑来,撩拔着他蓬乱的头发,也撩拔着他愁烦的思绪。他知道为了出这一口恶气,说不定赌进去的将是自己整个儿的性命,可仿佛输红了眼的赌徒,明知吉凶难卜,却又非赌不可。他生性好赌,也嗜赌成性——赌金钱,赌命运。虽然认识雪儿后曾经戒过一段时间的赌,发誓从新做人,好好的待雪儿,但最终还是没能金盆洗手,像他希望的那样离开人生的赌场。
他到夜市的地摊上买了一把藏刀,藏在腋下;又卖了一段尼龙绳子放进兜里。
买藏刀,是做防身用。凭良心说,他不想再杀人,不想再用残忍的手段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他只是想去教训一下那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毛头,好让他知道乡巴佬和下里巴人并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同时,也好像小毛头下午要求自己拿钱消灾那样,同样体体面面地叫他“拿”点钱出来“消灾”。但是,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实施,他又不能不做好防范的准备。
“万一……”他想,“万一他不听招呼的话就……咔嚓!”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忍不住自个儿也笑了。
“咔嚓!”他反复咀嚼着两个字的韵味,脆脆的,落地有声,然而,恍恍惚惚地,他的眼前却涌现出了徐薇和陈星遇害时的情景。惨烈的叫喊,喷洒的鲜血,令他不寒而栗。
他感到了恐怖和畏惧,不过,都只是暂时的,转瞬即逝,到了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你活我死的地步,谁也同情不了谁,谁的手软了谁就得任人宰割。虽然他深感自己的确对不起陈涛和陈星,但他依然不认为自己有哪一点对不起徐薇。在他看来,徐薇那样不可一世的母老虎就该死,死有余辜。以前是这样认为,现在是这样认为,将来还是这样认为。即使某一天被公安机关捉住了,枪毙他一百次,他仍要坚持认为杀死徐薇没有什么不对。
“不是我要杀她,是她硬逼我杀她的。她不逼我我会杀她吗?狗急了都晓得跳墙,何况我还是人呢!”
这么一想,瘪一瘪嘴,摇一摇头,便将血腥的往事抛到了脑后。
他沿着霓虹灯闪烁的大街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离“动手”的时刻还早,所以他不需要急着赶时间。他要等到夜深人静了,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那个年轻小毛头居住的房间里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慢悠悠地吸起来。省吃俭用,连香烟也越买越廉价了。劣质的烟草味呛得他咳喘不止,他忙用双手捂住了胸口:“妈妈的,人贱如草,倒起霉来烟都呛人!”
他将大半截烟头使气砸到了地上,仍不解恨,又踏上一只脚,将烟头蹭灭了。
他喜欢骂“妈妈的”,是因为洪霞曾经告诉过他阿Q最喜欢骂“妈妈的”。他不知道谁是阿Q,但他觉得“妈妈的”骂起来特别过瘾。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当着洪霞父亲的面他不敢骂,如今洪霞跑了,自己放“单”了,“妈妈的”不骂白不骂了,所以,只要遇上了不顺心的事儿,他就务必要拿“妈妈的”来当出气筒使。
“妈妈的,阿Q;妈妈的,洪霞……都他妈妈的狗眼看人低!”
又骂了几个“妈妈的”后,他在街心花园冰浸浸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有心无心地打望着从身旁悠闲地走过的男男女女。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感到失落和愤愤不平。
“妈妈的,老子就要铤而走险了,你们居然还如此逍遥!”
他摸一摸腋下藏着的藏刀,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刀,是他的命根子,只要手里握有刀,就仿佛手中牢牢地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虽然不一定起作用,但总之感觉起来很踏实,不像手无寸铁那般恐慌。
胡思乱想的磨蹭了许久,街人的行人渐渐稀少了起来。他猜测时候不早了,这才寻着看好的路线向城管家里赶去。
城管住的是背街一幢旧式楼房的3楼,楼层不高,也十分的陈旧,比起旁边时髦漂亮的高楼大厦来,显得十分寒碜。不过,城管房间里的摆设却并不寒碜。因为舅舅是分管城建的副区长,父亲又是城建委主任,所以,一混到高中毕业,未经过任何的考试和考核,就直接招录到舅舅和父亲的旗下来做了城管监察。城管监察时下正是吃香的职业,管理着游摊商贩的经商买卖做生意不说,还掌管着城市占道设点的审批大权,更何况名目繁多的乱罚款和乱收费,一经“执法”二字漂洗,变个脸,就能立刻成为单位和个人的合法收入。高福利,高收入,加上背后再靠着舅舅和父亲两座大山,时常疑似和貌似舅舅或者父亲的“二传手”,红黑两道并驾齐驱,弄点贿礼和诈点黑钱什么的,因此,工作年限虽然不长,家中的摆设却非同凡响。高档烟、高档酒、名牌手表、黄金钻戒……仿佛搞展览一般,让人瞧着没有不眼花缭乱的。
也算是城管命该如纸薄,无福享受。本来房屋是舅舅早年当工业局局长时单位分配的,舅舅升官后县上另外新分了一套,旧的空了出来,打算租给进城来做水果生意的一房远亲居住,可恰好原本和父母住在一块儿的城管为自己同一个歌舞厅小姐谈恋爱的事与父母闹翻了。城管从小娇生惯养,受不了父母的责骂,便赌气搬到了舅舅的空房里来。房屋是公家的,不住也没有人会给你奖赏。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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