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养生哲学、伦理政治与主体转化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赖锡三一 .pdf

1 《莊子 》的養生哲學 、倫理政治與主體轉化 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 賴錫三 一 、前言 ：在養生現象的流行風潮下 ，重返 《莊子 》的養生哲學 本文欲探討的養生課題 ，是二十一世紀的流行現象之一 。只要看看無處不在 的保健食品廣告 ，電視節目與平面媒體到處鼓吹養生觀念 ，強調有益身心健康的 慢食 、慢活等新生活運動 。各種琳琅滿目的健康訴求口號 ，在在顯示這可能是人 類有史以來最強調身體保健的養生年代 。法國漢學家于連 （François Jullien 或譯 為余蓮 、朱利安 ）曾在 《養生 ：遠離幸福》一書表示 ，他一方面驚嘆法國養生書 籍已有逐漸取代哲學書籍的傾向 ，另一方面也注意到東方有關能量 、呼吸等氣論 養生方技已重新流行於西方1 。 在宗教退位 、諸神除魅的貨幣哲學時代 ，當形而上的精神超越追求大規模失 效後 ，人們能依憑的似乎只有縮回形下的物質生活與身體經濟的保健管理 。在這 個追求小確幸的年代裏 ，人們的心量也逐漸內縮起來 ，古典式的宏大敍述 ，不管 是形而上的超越嚮往 （天地並生萬物為一 ）、倫理學的恢宏心量 （眾生病是故我 病 ），幾乎都消退為渺遠的虛幻靈光 ，成為遙不可及的天邊雲彩 。古典人格如張 載所描述的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對 當今流行的養身保健的年代裏 ，猶如 《莊子 》真人經常被嘲諷 ：「猶河漢而无極 2 也 ；大有逕庭 ，不近人情焉 。」 如今強調個我性 「永保安康 」的幸福與保健 ， 已成為最可確信的切身之事 ，而原本古典式養生所涉及的修身養性 、安身立命等 深厚內涵 ，也逐漸被限縮為個人形軀式的延年益壽 、健康衞生 、體能保健 、甚至 體態塑身 。換言之 ，現代健康觀念下的養生內涵 ，主要在於一技一藝的醫療藥方 與身體管理 。甚至配合科技的效能控制 ，而讓養生成了所謂 「身體的能量經濟學 」 現象3 。在現代人看似擅長養生的流行風尚下 ，人們已逐漸遺忘古典養生哲學的 恢宏內涵了 。然而在這科技昌盛 、醫療進步 、健檢風行的新年代 ，有必要回頭探 究古典式的 《莊子 》「養生哲學 」嗎 ？ 《莊子 》的養生觀點不會顯得過時退色 ？ 它能夠再為當今的養生風潮提供任何啟發嗎 ？由於筆者長期關懷 《莊子 》在跨文 化時代下的古典新義 ，所以也希望在現代人特別關懷的養生營衛這一時尚課題 ※本文為科技部專題計畫 （MOST103-H-110-081-MY3 ）之部分研究成果 ，並感謝兩位審查者的 寶貴意見 。 1可參見何乏筆(Fabian Heubel) ，〈養生的生命政治 ：由于連莊子研究談起〉一文 ，對朱利安 《養 生 ：遠離幸福》一書的分析介紹與反省批判 ，收入 《中國文哲研究通訊》第 18 卷第 4 期 「自我 技術與生命機制 ：法語莊子研究專輯 」（2008 年 12 月），頁 115-138 。 2清 ．郭慶藩 ，《莊子集釋 》〈逍遙遊 〉（臺北 ：華正書局 ，1985 年 ），頁 26-27 。 3關於 「能量經濟學 」的現代養生之異化危機 ，可參見 ：〈養生的生命政治 ：由于連莊子研究談起 〉。 2 上 ，嘗試挖掘 《莊子 》養生哲學的當代潛力 。 養生之 「養 」涉及 「如何 」養的問題 。如何方能謂之 「善養 」？就 《莊子 》 而言 ，這便觸及養生的宗主 。〈養生主 〉之 「主 」者 ，關鍵要領也 。養生要把握 到真正關鍵處 ，將心力用在刀口上 ，方不錯用工夫 。養錯重點或不以善巧方式養 之 ，皆不可謂獲得養生之 「主 」。誠如 〈德充符 〉曾嘲諷一般人不懂得欣賞生命